(內有劇情,可能會影響初次觀影者之興致,小心慎入。)

  首先還是必須客套而且客觀的說,黑暗騎士真的是無庸置疑的好電影,不同於以往編劇方式,把好萊塢風格的典型英雄片拍的格外惹人深思。充滿對社會價值觀念挑戰的許多劇情穿插,把所謂「英雄」的弱點特別放大,甚至這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部「女主角」在中途就身亡的好萊塢電影吧?而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故事裡頭,透過那晦暗的鏡頭,和極其傳統,幾乎美式動作片都必備的爆破場景中,導演究竟讓我們看見了什麼? 

  爆破,可以是另一種型式的瘋狂,不帶情感的,破壞的,毀滅的,把一切終結。在黑暗騎士中,藉由小丑的雙手,一場又一場冷血的嗜血爆炸就在他的導引之下,一幕幕的上演,毀滅了城市,毀滅了醫院,毀滅了金錢,毀滅了女主角的性命,毀滅了人們對文明和非文明的觀感和價值。像是小丑這樣狂放的反派角色之所以成功,當然希斯萊傑的精湛演技功不可沒,但更重要的是,他所挑戰著的,他所渴望的,觀眾們好奇著的,他讓觀眾想知道,究竟他想要的是什麼?看到最後絕對不會有人認為他只是一個瘋狂到具有傷害性的精神病患,因為在小丑無情且無邏輯的殺戮之中,他確實地把文明的黑暗面一同殘酷而真實地揭露開來,於是人們思考,於是人們恐慌,思索著,也同時害怕著,那最深最沉最悲哀的人性。諷刺的是,人們所定義的瘋狂大約就是已經忘卻了所有人性,那趨近獸性的野蠻,卻沒有發覺真正恐怖的是人性本身,只因為人們總是害怕承認自己並不是十全十美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中十分經典的場景,兩艘貨輪,一艘滿載人犯,一艘滿載所謂的「文明人」,又稱小老百姓。雖然這個充滿張力的事件結局似乎在闡述不管是誰,人們都擁有著的良善面,但也在這次攸關生命的考驗裡,導演以十分誇張的方式展現著在這個社會化的過程中,被制約的行為帶來的無力感。在 一般大眾信仰的秩序和民主都無能為力的時候,最後只能選擇退縮怯弱的這樣一個情況下,儼然早就蕩然無存的文明,和文明帶來的種種價值信仰,然後由本被文明人定義為瘋狂小丑助力犯人們的,丟掉炸彈引爆器的迅速和果決補上最後一刀。在小丑瘋狂的邏輯底下,暴露在眼前的,是文明的複雜和荒謬,是考驗人性最殘酷的幽默,是笑聲中輕鬆毀滅式的問句:

  「Why so serious?」

  事情不過就是承認人性很醜陋這麼簡單,有這麼嚴重嗎?

  另一個我在觀影時觀察到的部分是關於所謂「英雄」,在這部電影中有兩位,一位黑暗騎士,一位白色騎士,兩位的共同特色是都試圖拯救這個世界,想要讓世界更加美好;另外,他們都擁有自己的弱點,關於面對自己所想要保護的人們和所必須作出的犧牲之間,那份所謂「英雄」不該有但還是會有的掙扎,只是白色的騎士在失去信念的同時沉淪了,而黑色騎士選擇了承擔一切落荒而逃的同時卻也顯得狼狽不堪。英雄和他的弱點之間的處理十分精湛而且讓人為之動容,在這也就不再多去讚揚,我個人認為比較需要探討的部分在於,他們兩位弱點的交集,也就是他們共同想要保護卻保護不了的女主角Rachel。用一句十分男性本位思考的俗話來起個頭:「一個成功的男性背後,一定有一位賢淑的女人在支持著。」這話數百年來都被當作一個如同宗教般的信仰被信奉著,就如同傳統英雄電影裡頭男主角一定要去拯救世界,甚至拯救女主角,最後贏得她的芳心。在女性主義和女權運動興起前很少人認真去思考過,為什麼女性是要被拯救的,為什麼女性必須是在背後支持男性而不是出面成為英雄本人的?雖然黑暗騎士已經顛覆了許多社會價值觀,稍微令人比較失望的是對於女性角色的描寫依舊是電影中稍嫌薄弱的部分,當然這可以解釋成為了呈現出更清楚的主要概念所作出的犧牲,但不可否認的,這部電影還是有著「英雄電影」所共同擁有的通病--女性總是比男性顯得無助或者需要幫助,無法自主的。就算是看似自主性強的Rachel,精明幹練的女調查員,在審問黑道劉先生的時候都還要先到審問房外詢問Harvey Dent的看法與意見。Rachel被小丑架住詢問Harvey去向的時候,看似強悍卻還是得靠Batman現身才能被拯救。Rachel死前顫抖的聲音說著話,卻不見他有和一樣在汽油桶中被綑綁住的Harvey一樣試圖掙脫或者反抗,只因為她在心底的某個也許自己都沒發覺得部分深信她是會被拯救的那個。甚至Rachel死後,Harvey所展現的狂亂都像在指著她,說著她無力的離去是他變得道德淪喪的藉口。再仔細想想其他重要的女性角色,被警探深信卻暗地背叛,害死Rachel的女警,和後來被女警欺騙被綁架的,探長的老婆,都在利誘或者謊言之中被強大的外力控制的無所遁形,什麼也無法抵抗。其實,在這樣的女性刻劃裡頭,思考過後會發現,這樣的一個呈現似乎也足夠了,足夠告訴觀眾,在真實中,女性是如此無力無助的,被打壓,被控制的。也許事情沒有這麼複雜,這就是荒謬的社會價值和人性。也許,就像那部有名的女性電影「末路狂花 (Thelma & Louise)」的結局一樣,Rachel的死,Thelma和Louise的自殺,對女性來說只是他們不得不演出的一個結束,直到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所改變之前他們只能這麼選擇。而「黑暗騎士」的出現正是為了用如此瘋狂的手法,在這樣扭曲的社會中帶來一點反思和反省,期盼在黑暗中產生哪怕只有一點一滴的化學變化,也許有天世界和人們在被看清了之後,會真的變得更加美好。

  好的電影就是會讓人不自覺的想太多,也許我只是幾千幾百萬個想的太多的人們之一,甚至覺得他很值得一想再想。也許,我會再去欣賞一次黑暗騎士,看英雄們的正義和殞落,看小丑的狂笑和真性情,看社會價值的存在到底帶給了人們什麼,因為我相信我們都會再多思考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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